巨鲸无边无际的身体在无边无际的苍茫大海上翻腾起来,大海随之沸腾,再也不是那一眼看过去只有单调迷人眼的蓝,从它被长枪刺进的眼睛中不断的有血水喷涌而出,随着它身体的每一次扭动,海水愈发地红了。
一条线将大海分隔成了两半,一半红色,一半蓝色,看上去不是很好看但是总比一片单调无味的苍茫茫的蓝色要好很多。
巨鲸似乎已经筋疲力尽了,红色光点黯淡下去,慢悠悠地落入海底,一条红丝带依然牵在它的身上,而海面已经彻底平静了。
少年觉得这条巨鲸与别的生物不一样,它好像不懂得怨恨,直至它落入深海消失不见的那一刻,身上都没有流露出丝毫怨恨的气息,只有痛苦。
少年举目四顾,想要找出那个一直在他耳边说话的人,但是除了不再单调的大海之外依然什么都没有,甚至很快连大海都风平浪静,刚才所发生的事连一点痕迹都不存在了。
“你是谁?你在哪儿?”少年向着天空问道。
那道声音又消失了,就像是传说中的救世主一般,别人想找他的时候永远都不会出现。
少年重新坐上了木舟,不知为什么本应化为飞灰的木舟又平静地重新出现在海面上,静静地随着不时荡起的波浪一上一下,仿佛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象,它也并没有被巨鲸摧毁。少年没有思考这个问题,对于“坐上木舟”这件事感到理所当然。
不知又过了多久,或许是天上飘来了一朵云,那道神秘的声音竟又再出现了。
“少年人,可想起什么?”这次,那道声音并不是出现在四周摸不清方位的地方,而是很精确的从少年身后传出。
少年猛地转头,看见一名老人站在船尾,老人双眼无珠,看上去是个目盲人,但他却站得笔直,目视前方,一头银色长发洒落,若是在远处看,定然是一种出尘高贵的气质。
“你是谁?”少年问。
“我是......神秘的人。”有眼无珠的老头以开玩笑的口气说道。
“那,我是谁?”少年又问。
“你是这茫茫大海上只知漂流的孩子啊。”老头慈祥地笑了起来,只是无珠的双眼显得有些恐怖。
“你定知道我是谁,我什么在这里?”少年心中太多的疑惑,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答案。
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。”老头说,“但是你是否应该先自己想一想呢?你如何出现在这里?你确信你没有来过这里吗?”
听过老人的话,少年站起身来,四处环顾,努力搜索着脑海中一切关于水的记忆,但是他本身的记忆都是空白,又能搜索出什么?
突然,少年蹲了下去,大口呼吸起来,满头冷汗。
“弱水。”他只说了这两个字,却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再无力说话。
“是的,这里就是弱水。”老人说,“还想起了什么?”老人耐心地等待着少年的回答。
少年只是捂着头急喘着气,摇了摇头。
“那里,本是你的家乡。”老人伸出一根手指,指向某个方向。
少年顺着那个方向看去,却只见一片苍茫,哪里有什么家乡?
“你想回去吗?”老人问。
“不想。”少年说。
“为什么?”
“我还有些事情没做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我不知道,我想不起。”少年抱着头,连嗓音都有些嘶哑。
“那条巨鲸又来了,怎么办呢?”老人探出那双无珠的眼睛看了看水面。
果然,水面再度轻轻波动起来,小船的晃动愈发剧烈了。
“聒噪的畜生!”少年愤怒地低吼,这有这等畜生才会在人回忆事情的时候扰人清静。
老人似乎很满意少年的表现,笑而不语。
海面下的红点越来越大了,那本飘摇着的血化成的红色丝带竟已经消失了,而那只眼睛还在,仿佛刚才那那一切都是幻觉,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但是少年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,他举起了银枪,满腔愤怒令他只想杀了这只畜生,先前的恐惧早已不复存在,他甚至准备提枪迎上去。
在堪堪能看见巨鲸身体轮廓之时,少年脚下狠狠一踏小舟,船头猛地下沉又浮起,沉下水底的瞬间有不少水被装进小船上,打湿了老人的鞋子,但是老人并没有介意,只是那样笑着看向高高跃起举枪欲刺的少年。
这次巨鲸连冲出水面都没能,因为少年举着枪刺进了水中,那巨鲸的某只眼睛上,那巨鲸想挣扎,无边无际的身躯在水底疯狂扭动,令海面形成一个巨大的类似黑洞一般的漩涡,但它仍是没能冲出海面,被少年的长枪不停地向海底压制。
巨鲸张开满是沟壑的嘴,发出了一声巨大无比甚至在海底都有可能响彻云天的哀嚎。
它再一次无力地沉下,不过这次应该再也上不来了。
少年的愤怒足以让它的头骨和大脑一起崩碎。
再回到船上时,老人还在。
“你看,你早该这样的。”老人笑着说,只是那无珠的眼睛,什么时候看都令人瘆得慌。
“你是谁?”少年问。
“你是谁?”老人反问。
少年举起手中的长枪,顶在老人的喉咙前,他说:“我没有很多的耐心了。”
“哈哈哈!”老人见到少年这一副姿态,不仅没有丝毫畏惧竟仰天大笑起来,“这才对,这才对啊!”
少年觉得自己最后一点耐心都被磨光了,于是手中银枪毫不犹豫地刺穿面前老人的喉咙。
不过刺穿和刺穿不太一样,有的“刺穿”是指刺中了并且穿了过去,而有的是指传过去了,但没刺中。
遗憾的是少年可能是属于后者,他并没有感到枪尖有任何阻力传来。
他皱了皱眉,收起了枪,眼神归于平静。
“这才是杀出血海的人该有的样子啊!”老人快意大笑过后,看向少年的表情都变得慈祥了,只是眼神还是那样空洞。
“林阳·帕尔斯托,我对你赋予厚望。”老人说。